2023年以來城市經濟形勢分析及展望

城市是我國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方面活動的中心，在黨和國家工作全局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城市發(fā)展帶動整個經濟社會發(fā)展，城市建設也是現(xiàn)代化建設的重要引擎，把握好城市經濟形勢、做好城市經濟工作，對穩(wěn)住全國經濟大盤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為此，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城市和小城鎮(zhèn)改革發(fā)展中心（中國城市和小城鎮(zhèn)改革發(fā)展中心）組織團隊，對我國297個地級及以上城市（含4個直轄市，15個副省級城市、278個地級市）2023年以來的城市經濟形勢進行分析與展望，為國家宏觀決策和各城市制定有針對性的政策舉措提供參考?？紤]到數(shù)據(jù)的可獲得性，主要根據(jù)各城市公布的2023年上半年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作經濟運行總體情況分析，并梳理總結各城市前三季度經濟發(fā)展亮點熱點和突出問題，展望四季度和明年上半年城市經濟運行態(tài)勢。

2023年以來，面對復雜嚴峻的國際環(huán)境和艱巨繁重的國內改革發(fā)展穩(wěn)定任務，我國城市經濟運行總體回升向好，城市經濟各領域亮點熱點頻現(xiàn)，但出口下行明顯、房地產風險頻發(fā)、地方債務風險加大、消費需求釋放不足等問題不容忽視。展望四季度及明年上半年，房地產在政策支撐下有望逐步筑底企穩(wěn)，城市更新、促進民營經濟發(fā)展等對投資拉動作用將逐步顯現(xiàn)，供需精準匹配將進一步釋放城市文旅消費，多領域開放機制將助力城市提升開放經濟水平，同時今冬明春城市穩(wěn)定安全運行或面臨突來壓力，宜以前瞻舉措因應城市經濟形勢變化。

一、城市經濟持續(xù)恢復，積極因素不斷增多

（一）宏觀經濟回升向好，超大特大城市增長勢頭強勁。2023年上半年，97%的城市GDP實現(xiàn)同比增長，跑贏同期全國經濟增速（5.5%）的城市有138個；GDP超5000億元的城市有24個，成都成為第7個半年GDP超1萬億元的城市。分組看，超大城市GDP平均增速最高，為7.2%；超大城市、I型大城市和特大城市人均GDP超過6萬元。

（二）產業(yè)結構“二退三進”，且與城市規(guī)模呈較強相關性。2023年上半年，所有類型城市三產增加值占GDP比重均有提高，小城市提高最多，達2.16個百分點。除中等城市外，其他類型城市三產增加值平均增速均高于全國水平（6.4%）。超大城市、特大城市、I型大城市三產增加值普遍高于二產增加值。

（三）投資保持增長態(tài)勢，近六成城市呈現(xiàn)較強增長韌性。2023年上半年，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速超過全國水平（3.8%）的城市有150個，占比60%。超大城市中的上海，II型大城市中的呼和浩特、包頭，中等城市中的鄂爾多斯、陽江，小城市中的呼倫貝爾、通遼、巴彥淖爾、武威固定資產投資增速超過30%。

（四）消費潛力持續(xù)釋放，特大城市消費增長稍顯緩慢。2023年上半年，超過全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8.2%）的城市有121個，占比47%。分組看，超大城市增速達10.96%，中等城市（9.79%）和I型大城市（8.38%）增速亦高于全國水平；而特大城市增速為7.32%，僅高于小城市。

（五）進出口同比基本持平，小城市出口增長較快。2023年上半年，201個樣本城市的進出口總額191700.2億元，較上年同期增加554.6億元，增長0.3%；分項看，進口總額同比下降0.9%，出口總額同比增長0.1%。外貿城市主導地位突出，進口、出口總額50強城市中，外貿依存度超過10%的城市分別有33個、34個。

（六）公共預算收支相對改善，超大特大城市財政自給率提升最多。2023年上半年，209個樣本城市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平均為216.9億元，同比增長19.8%；支出平均為348.1億元，同比增長4.4%。財政自給率平均增長3.1個百分點，有156個城市財政自給率高于去年同期，占比74.6%；超大特大城市、大城市、中等城市、小城市平均財政自給率分別為79.2%、59.4%、46.0%、30.5%，分別增長5.9、3.4、2.4、2.7個百分點。

二、城市經濟亮點熱點頻現(xiàn)，新需求激發(fā)新活力

（一）“拼經濟”拼出開局新氣象，多地爭奪新能源產業(yè)高地。一是開年“拼經濟”力促經濟復蘇。武漢提出2023年突破兩萬億GDP目標，煙臺、常州提出沖刺萬億GDP；逾40城發(fā)放消費券，刺激餐飲、文旅、夜經濟等率先恢復。二是政府企業(yè)“組團出?！蓖苿有掠唵涡马椖亢灱s。重慶實施“百團千企”國際市場開拓計劃，青島制定《2023年全球招商行動計劃》。三是新能源汽車第一城、鋰電池之都成為城市競逐焦點。上海、廣州、深圳提出2025年新能源汽車年產量突破200萬輛，宜賓、寧德、宜春、常州等8個城市加入鋰電池之都爭奪。

（二）開放平臺、通道建設加快，激發(fā)城市開放經濟新熱潮。一是國際賽事展會有效拉動城市經濟。成都、杭州“以賽營城”點燃城市經濟活力，北京、西安“以會聚力”提升國際影響力。二是開放通道煥發(fā)新生機。海南洋浦3月首次迎來南美洲際航線“新福州”輪，贛州3月開通首趟RCEP專列。三是開放平臺創(chuàng)新發(fā)展。海南?？?月拓展封關壓力測試范圍，上海虹橋國際開放樞紐構建國際貿易中心新平臺。四是開放試點取得新突破。沈陽、南京等6個城市獲批全國第二批服務業(yè)擴大開放綜合試點，上海浦東率先試點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規(guī)則取得突破。

（三）文體旅經濟頻繁現(xiàn)身熱搜，成為城市消費復蘇最大亮點。一是網紅文體旅熱潮屢被點燃。3月，“淄博燒烤”登上抖音同城榜熱搜第一，淄博一躍成為2023年最熱門城市之一；暑期，天津“跳水大爺”火遍全網，獅子林橋成為全網皆知的“8A級網紅景點”。二是文化娛樂消費潛力釋放。暑期“博物館熱”持續(xù)升溫，演唱會、音樂節(jié)等“演出經濟”帶動城市旅游收入量級增長。三是新型文旅業(yè)態(tài)興起?！疤胤N兵式旅游”爆火，“兩天跨四省”“五天登五岳”等攻略在小紅書平臺瀏覽量過萬；以行走品味城市特色和文化的微旅行“City Walk”翻紅，北京、杭州、上海、西安、蘇州等地成為熱門城市。

（四）高品質生活空間獲關注，帶動城市建設投資有效擴大。一是“保交樓”帶動住宅竣工面積增長。前三季度，TOP50房企累計完成“保交樓”超293萬套，全國住宅竣工面積35319萬平方米，增長20.1%；全國保障性租賃住房籌集建設任務至9月12日已完成72%。二是老舊小區(qū)和超大特大城市城中村改造穩(wěn)步推進。1—9月，全國新開工改造城鎮(zhèn)老舊小區(qū)5.13萬個、惠及居民851萬戶；7月以來，超大特大城市城中村改造相關信息系統(tǒng)已入庫項目160余個。三是新型城市建設方興未艾。城市基礎設施生命線安全工程5月全面啟動，氣候適應型城市建設8月開展試點遴選，“平急兩用”公共基礎設施建設在超大特大城市陸續(xù)推進。

（五）一些熱點問題引起社會關注，城市治理面臨新要求。一是人口變化引發(fā)搶人、搶娃、搶學位熱潮。廣州、深圳、珠海、東莞放寬落戶限制或引進技能人才落戶，多地因“一孩難求”出現(xiàn)幼兒園關停潮，成都、長春等城市因首批二孩“入學高峰”到來發(fā)布小學公辦學位預警。二是城市公共交通遭遇發(fā)展瓶頸。商丘、保定、黃石、衡山、南充等地發(fā)生公交停運，蘭州、平頂山、泰安等地公交公司停發(fā)工資，上海、天津、天水等地有軌電車停運拆除。三是極端天氣災害頻發(fā)影響城市安全運行。今年春季北方沙塵天氣頻繁，夏季持續(xù)極端高溫天氣、持續(xù)強降水對城市安全韌性提出挑戰(zhàn)。四是新型靈活就業(yè)市場趨于飽和。2023年我國外賣騎手總數(shù)超1000萬人，已接近飽和狀態(tài)；4月起，濟南、溫州、三亞、長沙等多地發(fā)布網約車飽和預警。

三、多重壓力疊加，城市經濟運行向好基礎仍不穩(wěn)固

（一）出口下行明顯，外貿依存度較高城市面臨更大壓力。上半年，在國際形勢復雜嚴峻、國外主要經濟體增速放緩以及匯率波動、地緣政治沖突等因素影響下，外向型城市出口下行，經濟回暖承壓。24個萬億GDP城市進出口總額同比下降的達17個，占比超七成。蘇州、東莞、寧波等外貿大市進出口總額同比分別下降10.5%、11.3%和1.4%。

（二）房地產市場供求關系發(fā)生重大變化，下行壓力加大。1—9月，全國住宅施工面積、新開工面積、投資分別同比下降7.4%、23.9%、8.4%，房地產開發(fā)建設整體呈現(xiàn)下行態(tài)勢。同時，房地產行業(yè)風險頻發(fā)，上半年先后有25只房企債券出現(xiàn)實質違約，74只房企債券展期。受此影響，各地土地出讓收入紛紛下滑。前三季度地方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收入30875億元，同比下降19.8%，不足2021年同期的六成。

（三）城市財政收入疲弱，進一步推高地方債務風險。從城市財政收入看，上半年財政收入占GDP比重低于10%的城市有188個，在有數(shù)據(jù)城市中占比達74%，收入能力不強問題突出。從地方債務風險看，9月末全國地方政府債務余額388996億元，總量控制在全國人大批準的限額之內，但部分經濟發(fā)展落后、財力薄弱的中西部地區(qū)債務風險上升，一些地方公開表示化解債務艱難，僅依靠自身能力無法有效解決。

（四）消費需求趨于理性，城市消費潛力仍有待挖掘。從供給看，城市消費新場景、新業(yè)態(tài)、新模式不斷豐富，但多元細分市場仍有待發(fā)展，特別是“她經濟”“銀發(fā)經濟”等產品還存在品質不高、針對性不強的問題。從消費看，今年“6.18大促”慘淡收場，中秋國慶假期旅游消費增長明顯低于出游人數(shù)增長，理性消費勢頭初顯。反映到城市消費數(shù)據(jù)上，仍有53%的城市上半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城市促進消費主戰(zhàn)場作用需進一步增強。

四、四季度及明年上半年城市經濟運行展望

（一）房地產在政策組合拳下有望逐步筑底企穩(wěn)。一是今年以來首套住房“認房不認貸”、下調首套二套首付比例等優(yōu)化需求端購房政策陸續(xù)出臺，為樓市企穩(wěn)釋放了積極信號。二是市場過熱時期出臺的限制性措施漸次退出，并從三四線城市向強二線城市推進。政策調整將加快釋放居民剛性需求和改善性需求，房地產市場有望回暖。其中，一二線城市房地產價格有望率先穩(wěn)定，開工、投資有望率先好轉。

（二）城市更新、民營經濟等對投資拉動作用將逐步顯現(xiàn)。一是超大特大城市城中村改造、城鎮(zhèn)老舊小區(qū)改造等相關政策文件的實施，標志著城市更新力度將持續(xù)加大，并拉動相關投資和消費增長。二是促進民營經濟發(fā)展壯大、調動民間投資積極性、增發(fā)1萬億特別國債等政策舉措的落實也將有效拉動城市投資增長。上述政策舉措對城市投資的拉動效應有望在四季度和明年上半年逐步顯現(xiàn)。

（三）供需精準匹配將加速釋放城市文體旅消費潛力。從需求端看，城市文體旅消費新趨勢進一步清晰，深度游、舒適游、文體游成為當代年輕人游玩新方向，并催生出全新消費模式。從供給端看，各地因地制宜推動商旅文體健相互賦能，開發(fā)新業(yè)態(tài)新供給，推動賽事活動與旅游文化場景深度融合，更加重視在社交媒體上“出圈”。未來，深度匹配各類人群需求的城市文體旅產品供給不斷豐富，將推動城市新型消費潛力加速釋放。

（四）多領域開放機制將助力城市提升開放經濟水平。一是《區(qū)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xié)定》（RCEP）全面生效，將推動形成更加繁榮的區(qū)域一體化大市場。二是中國同中亞國家關系邁入新時代，城市間合作具有廣闊空間。三是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qū)擴容至165個，將進一步提升有關城市外貿運行效率。四是隨著國際航線逐步修復，入境航班數(shù)量不斷增加，入境游市場恢復仍有較大潛力。

（五）今冬明春城市穩(wěn)定安全運行或面臨較大壓力。一是今冬明春發(fā)生極端低溫天氣可能性較大，對城市能源保供帶來較大壓力。二是元旦春節(jié)假期消費出行集中釋放，今冬明春可能會面臨新冠、流感等呼吸道傳染病交互或共同流行的風險，宜提前做好重要物資保供儲備。三是就業(yè)壓力特別是大學畢業(yè)生就業(yè)壓力仍然較大，待就業(yè)群體存量和增量的雙重擠壓可能導致就業(yè)形勢更加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