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成允：未來臺泥主業(yè)是碳捕捉

  將自己從事了數十年的行業(yè)的未來定義為副業(yè)，當臺泥水泥（下稱“臺泥”）董事長辜成允描述他所理解的水泥業(yè)的未來時，就這樣出現了讓所有在座者吃驚的一幕。

  “以后生產水泥可能就是一個副業(yè)了，主業(yè)是碳捕捉，生產健康食品或是化妝品的原料?！惫汲稍视媱澲瑢崿F這樣的目標，或許需要耗時10~15年時間。

  現在，臺泥正在形成一種全新的水泥生產模式——以高溫（1800℃）作業(yè)的水泥廠、發(fā)電廠以及垃圾焚化廠為基礎，全面資源化能源回收，尾端產出的二氧化碳，利用“鈣回路碳捕捉”的技術捕捉90%以上二氧化碳，開發(fā)二氧化碳的商機，未來這一商機很可能大過水泥制造本身。

  碳捕捉

  作為全球第一個將循環(huán)經濟整合在一個水泥工業(yè)區(qū)里的案例，臺泥和平廠的唯一“不足”，就是無法有效管控二氧化碳。如果不能有效地節(jié)能減排，或者捕捉二氧化碳，那么就要通過購買碳配額來承擔責任，臺泥的兩家工廠——廣東英德廠和廣東龍山廠去年就總計購買了2000萬元的碳配額。“今年我們把能耗降下來，需要繳納的碳排放量的費用就少了。”臺泥集團副總經理呂克甫說。

  正是在類似的背景之下，辜成允將視線投向了碳捕捉領域。臺灣清華大學教授李家維透露，辜成允本人是雜志《科學人》的忠實讀者，“這本雜志多次提及碳捕捉的話題，不知道是否影響了他的決策?！薄敖^對有關?！惫汲稍氏蛴浾叽_認，《科學人》雜志對于碳捕捉的討論，讓自己開始思考并且決定投資碳捕捉。

  “你的廢料就是我的原料，絕不浪費。”在這一原則之下，2012年，臺泥與臺灣工研院合作，在臺泥和平廠設置“鈣回路碳捕捉”實驗工廠，“鈣回路碳捕捉”技術將碳捕捉技術與水泥生產制造環(huán)節(jié)緊密結合。當氧化鈣吸附劑逐漸失去捕獲活性后，可以完全作為水泥生產的原料。換言之，在水泥生產過程結合鈣回路捕獲二氧化碳技術不需要額外吸附劑，也不會產生廢棄物，并且由于吸附劑的循環(huán)利用與廢熱回收的有效應用，可以大幅降低捕獲的成本。

  具體來說，這項技術將石灰石（碳酸鈣）以及氧化鈣的反應進行反復循環(huán)，能捕獲90%以上的二氧化碳。被捕獲的二氧化碳，意味著商業(yè)機會。臺灣工業(yè)技術研究院利用這些二氧化碳，試驗性地培養(yǎng)微型藻類，微藻是制作生物柴油、化妝品、保健品等的原料，僅以實驗中的微藻生產蝦紅素來看，每公克蝦紅素價值2萬元新臺幣，經濟價值極高。此外，可銷售給碳酸飲料企業(yè)、做化學原料以及生產電子產業(yè)的清洗劑，或是打到地底下，用壓力差引出天然氣或石油等。

  臺泥正在通過降低碳捕捉的成本逐步向全面商業(yè)化靠近，2014年，這項技術獲得發(fā)明界奧斯卡——美國R&D全球百大研發(fā)獎，原因之一就是碳捕捉的成本由此前的100~120美元/噸，降至60美元/噸。未來，若成本降至20美元/噸以下，則能夠大量、有效利用二氧化碳。[Page]

  垃圾焚化

  不是所有的水泥廠都具備毗鄰建造發(fā)電廠的條件，“水泥協同垃圾處理”是一個新的路徑。事實上，德國、瑞士、法國、英國、意大利、挪威、瑞典、美國、加拿大、日本等發(fā)達國家利用水泥窯處置生產生活垃圾，已經有30多年的歷史。固體廢棄物具有一定的熱量和可用物質，可作為水泥工業(yè)的替代原料或替代燃料。一是垃圾焚燒后含重金屬的灰渣可以和發(fā)電廠的灰渣一樣作為水泥生產的原料，另一方面，水泥窯溫度在1800℃左右，這樣的溫度足以分解掉垃圾焚燒時產生的二惡英，避免環(huán)境污染。

  臺泥在臺灣新北市的八里焚化廠，就是一個典型的用水泥窯的方式處理生活生產廢棄物的樣本。這家焚化廠日處理生活垃圾、一般工業(yè)廢棄物達1350噸，每小時發(fā)電35000度，各種廢氣由袋式集塵器回收。

  更進一步的是，臺泥2014年8月與貴州省安順市平壩縣政府簽約，在水泥廠內設置焚化爐代燒民生垃圾，每天垃圾處理量200噸，每噸處理費人民幣150元到200元，燒完垃圾的底灰可轉化為水泥原料，燒垃圾的熱氣抽進水泥窯內，再節(jié)省煤炭燃料，這個案例，被稱作是“垃圾變黃金”。

  “將垃圾焚化與水泥廠整合在一起，它的效益會更高，而且投資更小?！惫汲稍收f。

  永續(xù)

  “我們?yōu)槭裁匆鎏疾蹲降难芯颗c開發(fā)？”辜成允問。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臺泥將自己的核心價值與經營理念拿出來思考時，發(fā)現問題不僅僅是現實的經濟效益，“永續(xù)經營，永續(xù)地球”，辜成允說，如果想做到這兩點，就要看企業(yè)的經營有沒有影響到人類的文明，“而人類的文明，跟三樣東西的持續(xù)供應相關——干凈的水、干凈的空氣、充足的糧食?！?

  二氧化碳成為第一個被關注的問題，是因為它對地球的氣候變遷產生重大影響。“在我們的實際操作過程中，水和空氣與我們最為息息相關?！惫汲稍式忉屨f，這正是臺泥重新定義水泥廠的關鍵所在。

  與自己主營業(yè)務最不相關的糧食，臺泥也沒有放棄關注，它選擇的方向更為宏大——植物。

  六年前，由李家維任執(zhí)行長的辜嚴倬云植物保種中心在臺灣屏東落成，“無數個方舟計劃正在展開?！崩罴揖S告訴《第一財經日報》，他進一步解釋說，生態(tài)系統(tǒng)成員的消失速度正在加快，隨著成員的消失，生態(tài)系統(tǒng)很快會垮掉。而方舟計劃，就是指復原那些被摧毀的生態(tài)系統(tǒng)。

  李家維透露，辜家迄今在保種中心投入了30億元新臺幣，“啟動是一個很少見的過程，我沒有寫過一個文字和商業(yè)計劃書給他，怎么做法、錢用在哪里，也沒有書面報告”，憑借全然的信任，辜嚴倬云植物保種中心成為亞洲最大的世界級熱帶植物保種中心，其中包含25426種活體植物，數量超過英國皇家植物園與密蘇里植物園。

  辜成允解釋自己對李家維以及保種中心的態(tài)度時，選擇了他喜歡的1997年蘋果公司推出的一個廣告來舉例。

  這個廣告向那些瘋狂的家伙致敬，包括愛因斯坦（AlbertEinstein）、畢加索（PabloPicasso），“他們總是異想天開，既不喜歡循規(guī)蹈矩，也不尊重既成事實。”年輕的女孩ShaanSahota在結尾處睜開眼睛，我行我素、桀驁不馴、惹是生非，這些人曾經被貼上這樣的標簽，但他們推動變革，引領進步，“他們覺得自己能改變人類的文明，所以他們改變了人類文明”，辜成允對記者說，“我們不敢說和他們一樣”，“但有些事情有正向的意義，大家都可以做，為什么不做呢？”